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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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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倀鬼

第2章

“……陸師兄俠義正直,不是那等小心眼之輩。”這一次,謝隱澤的聲音帶上了微微的涼意,像冷颼颼的刀子似的刮過來,“公主殿下有點太自信自己的魅力了。”

喬胭啊了一聲,煩惱地說:“也不好說呢,畢竟他真挺喜歡我的。”

謝隱澤徹底不說話了。

急了,這就急了。喬胭在蓋頭底下憋笑,前期的謝隱澤,還沒黑化成後期屠戮整個梵天宗的墮魔時,外白內黑的時期最好玩。她看不慣這人焉著壞的行為處事,看書時就想這麽懟一懟,現在,爽了。

也是謝隱澤顧及形象,要在人面前裝大尾巴狼,若只有雙方獨處,喬胭可不敢這麽得罪他。他厭恨梵天宗,不喜流泉君,對這門強行安排過來的婚事自然也滿是冰冷和不耐,否則何至於將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丟棄在大妖盤踞的深山中。

“姑爺,我們怎麽越來越往山心去了哇?”小奔天真地開口。喬胭眉心狂跳,小奔哇,他這是正帶咱們奔向大老虎口中啊!

“好像是這樣,這山似乎不對勁。”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像正苦惱地皺著眉,“這樣吧,你們待在這裏,我先去前面探探路。”

喬胭怎麽可能給他借口溜走的機會。原著中曾提到過,虎妖修行數百年,吞吃活人無數,道行高深,曾團滅過數個來圍剿的仙宗。北溟鮫宮在仙門中一向算不得戰鬥力很強的類型,流泉君派出謝隱澤接應,其一他是新郎,其二也是因為他是梵天宗這一代年輕弟子裏修為最出眾的其中一個。有他保駕護航,可保路途無憂。

——前提是他真心護駕的情況下。

離了謝隱澤,他們這一群真蝦兵蟹將,只有流落虎口的份兒。

喬胭當即拋棄尊嚴,清了清嗓子,甜膩開口:“夫君~”

一出聲,她自己先起了半身雞皮疙瘩。小奔驚悚地看向花轎,懷疑公主被倀鬼附體了。本已經擡步離開的謝隱澤頓了片刻,回頭:“何事?”

“更深露重,妖鬼猖獗,大家還是團結在一起,不要走散的好。”女人的聲音很好聽,嬌柔婉轉,脆若黃鶯。但凡站在這裏的不是謝隱澤,而換世上隨便一個男人,那多半已經t酥了骨頭,只知點頭稱是了。

謝隱澤維持微笑不變:“我就在前面,不會走遠。”

別以為老娘不知道你想跑路!喬胭在心中咆哮,又嬌柔道:“可夫君不在,我心中便擔憂懼怕,懼怕倀鬼,又擔憂你出事。”

呵呵呵呵死病嬌今天我還就賴定你了!在眾目睽睽下,他為了維持形象,哪怕不想出手,也不得不出手解決迎面而來的危險。喬胭早就想好了,想要成功度過今日命中註定的一劫,唯一的辦法就是把置身事外的謝隱澤拉入局,和他死死綁定在一起。

想搞我?那就大家都別活!

喬胭不知道他想了些什麽,大抵是沒法對明面上的妻子說不,總歸隊伍維持了原樣,繼續前行。

“不好!”不過片刻,小奔的驚呼聲響起,“倀鬼又來了!這次怎麽這麽多?”

喬胭看不到外面的景色,只聽到無數尖銳的嘯聲,鬼影在山林中穿梭的簌簌動靜。

當然多了,咱們可是在往虎妖的山府走啊!

廝殺聲震天響,嘩啦一聲,一只暈頭轉向的倀鬼撞進了花轎,喬胭剛掀開蓋頭,就見一張深紫浮腫的鬼臉迎面而來,嚇得心臟驟停。

她狂拍蛇鐲:“瓜蛋!瓜蛋!”

小蛇從她手腕上竄出,蛇口大張,一口咬住倀鬼的鼻子。

就像漏了氣的皮球,倀鬼肉眼可見地癟了下去。小蛇掉在地上,被喬胭撿起來,重新纏回手腕上,跌跌撞撞跑出了花轎。

鼻尖忽感一陣涼意,一縷發絲悠然落地,而後才聽到長劍貫入肉.體的噗嗤聲。喬胭僵硬回頭,看見一道頎長人影踩著月色,款款走來。

玄色的衣衫,襯得肌膚格外的白,雖然是大婚之日,穿著好像也並不如何熱烈,單只露出衣襟的赤色衽領、劍柄上的赤色流蘇,在一片蒼茫的黑夜中添了幾分喜慶。

“公主殿下怎麽出來了?還是回花轎中的好,若是被這些倀鬼所傷,可叫我沒法交代。”他扯了扯淡紅的唇。語氣是客氣的,卻讓人感覺淩厲。

許是因為那雙寒亮的眼眸?薄窄的眼皮,眼尾上挑,是一雙銳利逼人的丹鳳眼。

比喬胭想象中的要標致得多。

臉蛋那樣雪白,拂過眉宇的碎發卻漆如點墨,顯得氣場冷冽、沈郁。在一眾長相奇異的妖魔鬼怪中,唯獨他漂亮得像一尊瓷偶。看過多少遍文字,沖擊力都不如現場直面原著作者精心描摹的俊美,至少在看見臉的一瞬間,喬胭在心中短暫原諒了他三秒。

下一秒,她看清了周圍景色,一句粗口脫出:“我靠!”

密密麻麻的倀鬼,就像從潮濕南方的地縫中鉆出來的蟑螂大軍,多得令人頭皮發麻。

“鮫人出現了!快捉了回去給大王煲魚湯!”倀鬼們一見她出面,紛紛高喊道,直叫喬胭鼠軀一震。

“煲魚湯?”她難以置信地指著自己,“我長這麽靚,你們卻只想拿我煲魚湯?”難怪原主受到驚嚇,很快就抑郁而終,要知道她不是受了別的恐嚇,而是差點被煲成魚湯啊!

這麽一想,謝隱澤果然更可恨了!

謝隱澤白瓷似的側臉上沾了一滴血跡,他蹙眉擦去,對同樣浴血奮戰的小奔說:“倀鬼殺之不絕,不若我以身做餌,將其引走,你們帶著公主趕快下山。”

小奔熱淚盈眶:“但是姑爺您……”

謝隱澤苦笑嘆惋:“只要能保護公主,我的犧牲就是值得的。”

醒醒啊你小boss!騙騙哥們兒得了別把自己也騙過去了,你說句老實話,這群老實巴交的小鬼真能傷你半根毛?

小奔雖然十分舍不得姑爺,但也知道保護公主是他的第一優先使命,一步三回頭地淚別,招呼了剩下的殘兵扛著花轎往山下跑,兩條腿倒騰得倒是比眼淚快。

看著離開的花轎,謝隱澤看似吃力的揮劍漸漸開始變得游刃有餘。隨手劈了剩下的倀鬼,插劍入鞘。

終於送走了麻煩的女人,此處靠近虎妖山府,最好能把這麻煩痛痛快快地解決,才不枉費他一番逼真的演戲。

然而一轉身,謝隱澤第一次繃不住自己的從容。

“夫君!”女人淚眼婆娑地提起裙擺跑了回來,“我還是放心不下你,一日夫妻百日恩,雖然我還沒過門,但我早就認定了你是我的下任掌門丈夫,我不能拋棄你,一個人逃跑!”

“哎呀,不小心摔了一跤呢。”喬胭故意朝他身上撲去。

謝隱澤用上了梵天宗內傳頂尖步法,及時往旁邊一閃,卻還是被她碰到了衣角。他額角青筋一猙,差點沒忍住掐死她的沖動:“你往我身上沾的這什麽?”

“哦,這個是我母親給我法寶,名叫同心結。這結能把一對男女捆在一起十二個時辰,不能離開方圓半裏。哪怕一方死亡,也無法解除。”喬胭把發絲挽到耳後,如水蓮花不勝涼風,輕柔微笑道。

言下之意,她若是死在今夜,謝隱澤就要帶著她的屍體過十二個時辰,身上長一百張嘴都說不清了。

她要捆牢謝隱澤,來度過這個危機四伏的夜晚。雖然對方根本不想救她,但很可悲的是,她只能借助他的力量來避免被煲湯的下場。

想獨善其身?沒那麽容易,不救我,就跟我一起死吧你。

謝隱澤冷冷抽出折玉扇,往衣角一劈……劈不開,這紅線不知是什麽材質,軟綿柔韌得很,斷成兩截後,又自動如活物一般纏住了他。

這意味著從現在開始,他就要和這女人綁定十二個時辰。他甚至懷疑喬胭是不是猜到了什麽……不,他的偽裝應該沒有暴露,而喬胭的智商看起來也不像能猜出他目的的樣子。

被花轎吸引走的倀鬼,很快又尋著氣息追蹤了回來,看著越聚越多的倀鬼,喬胭卻沒有那麽慌張了。

時間。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時間,在原著中,是接下宗門除妖任務的玉疏窈在虎妖山府中發現了被嚇得神志不清的公主,同行的還有得知公主失蹤心焦前來救援的陸雲錚。她要拖延時間,至少要拖延到陸雲錚來,她就有救了!

她身子一輕,視線倒轉,耳畔傳來呼呼風聲。喬胭:“你這是在做什麽?”

謝隱澤瞥她一眼,涼涼說道:“公主殿下,我在帶您逃跑。”

“謝謝,但我覺得被人夾著手臂裏跑不太雅觀,而且你勒得我有點疼。能不能換一個姿勢,背著我,或者抱著我跑呢?”

當然是不可能的。被小boss抱著跑可是女主的特權,狗血小言裏的炮灰女配沒人權的。

雖然被勒得有點疼,但謝隱澤的速度真的很快,穿林拂葉,輕若柳絮,和飛起來沒什麽兩樣,很是刺激。

被夾著跳下一段山崖時,失重感讓她小小哇吼了一聲,免費過山車!但很快,她就哇吼不出來了。

謝隱澤把她放下來,狀似辛苦地擦了把不存在的汗水:“夜晚山間迷霧重,我們跑了這麽遠,倀鬼應該跟不上來了,不如在這間破廟中修整一番,明早再下山。”

你特麽以為我不識字呢吧?這是荒廢破廟?這匾額上不是寫著虎君山府嗎!?果然是原著城府深心機重的反派boss,看單飛不成,直接把她帶到虎妖巢穴來借刀殺人了!

謝隱澤朝她笑,喬胭卻只想抓花他那張漂亮臉蛋。

不過不看匾額,這坐落在山澗中的殿宇還真像個久無人居的荒廢破廟。虎妖是畜生修煉成人,註定保留了一些動物習性,不太愛幹凈就是其中之一。

一進山門,喬胭險些被臭味熏得厥過去,臺上有尊破落的雕像,虎頭人身,是山府君給自己供的一尊神像,嘴角染血,神態猙獰,看起來可怖異常。

殿內角落裏堆著白骨,不知是吃完了忘記清掃出去,還是放在那裏做裝飾,空蕩蕩的眼眶直直地盯著喬胭,露出牙床的白骨仿佛在笑,在對她說:很快你就要淪落到河我們一個下場啦!

許是出動了全部倀鬼來捉她,殿內清冷得緊,山府君也不見蹤跡。

地臟得難以下腳,喬胭嫌棄地提著裙擺。她從北溟遠嫁而來,母親準備了許多件漂亮衣裙供她路上換洗,從款式到刺繡都秾麗明艷。她已經很是小心,可繡著石榴花的霞赤披帛還是沾上了灰塵。

謝隱澤用掌風隨手拂凈角落一隅,指著蒲團對她道:“坐吧。”

喬胭困惑:“奇了怪了,這破廟藏在山澗下方,位置並不顯眼,夫君是如何得知此處有廟宇呢?”

“修真之人耳聰目明,能發現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也很正常。”謝隱澤表情自若。

“是這樣嗎?”

“是這樣。”

嗯對對對,我相信你,肯定不是提前踩好了點,把我送給虎妖煲湯。

月亮又往夜正空偏移了些,天上星宿明亮,山澗冷清幽肅,隱隱能聽到瀑布的水聲。謝隱澤不知去了哪兒,但有同心結在,喬胭暫時也t不擔心他離開。沈思著摸了摸手腕上熟睡的瓜蛋,她開始思索原著的細節。對原著的熟悉,是決定她今晚能否逃出生天的唯一法門。

她記得,這位山府君是位很有特點的小炮灰,有一個死穴。

一片沈思著,她踱步到了後院。剛好看見一個受傷的侍衛翻墻跳進來,對謝隱澤急聲道:“公主殿下是不是在這裏?!”

謝隱澤:“她若在,你要如何?”

這不廢話嗎?侍衛莫名其妙道:“我當然是要帶公主離開了。”

“哦——”他拖長了尾調,慢悠悠哦了一聲,忽然抽出配劍溪雪,一劍結果了對方。

喬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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